在信任的泥土里埋下爱的种子

   


　　新学期伊始，学校对于班级的位置进行了新的调整，沈菲的班级被分到一楼最东侧的一个教室。当他打开新教室的门，呆住了，不知所措——这个教室太脏了！沈菲拿起笤帚刚要打扫，转念一想，不如借着这个机会来观察一下学生的素质。
　　这时，从西边走来了几个男生，在班级门口站住了。他们看了看贴在墙上的名单，又用手指了指，低语着，却不进教室，站在护栅边上聊天。过了一会儿，又来了几个女生，他们同样是看了看贴在墙上的名单，也用手指了指，低语了几句，走进了教室。沈菲依旧什么也没说。
　　那几个女生进来后，选择了自己心仪的位置，拿出纸巾，抹了抹桌子，把自己的东西放下，就开始拿工具打扫教室。沈菲透过窗子看了看那几个男生，他们依旧在聊天。其中一个小眼大嘴两腮微垂的男生说得最是起劲，而且一边说着，一边时不时地向屋里瞟一眼。沈菲忙着打扫教室，也不去理会他们，不知什么时候，他们消失了。
　　晚自习，沈菲来到班级。刚走到后门，就听到教室里有笑声。沈菲走到窗边向里一望，那个小眼睛正口若悬河，手舞足蹈，讲得不亦乐乎。周围的人似乎看到了沈菲，都静了下来，只有他浑然不觉，谈笑如常。沈菲急步走到前门，这时，他终于看到了他，静了下来。进入教室后，沈菲要求学生按照位置写下自己的名字。写好后，他特别看了一下这小眼睛之所在，这才知道他叫“严浩”。
　　沈菲认定这是一个难管的家伙。
　　之后发生的事情一次次地证明沈菲判断的正确性：他经常忘记值日，即便值日也是敷衍了事；公然在自习课上下象棋；在班会课上作检讨时一边讲一边笑，态度极不端正；找他谈话，常常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沈菲迷惘了，不知该怎么办呢？要放弃他吗？沈菲陷入沉思。
　　这时，沈菲想起了自己工作第一年结识的一个学生刘毅。这个刘毅当时是学生中的“老大”，打架，抽烟，上网，可以说只要是违纪的事情多多少少都和他有关系。他们是在篮球场上认识，经常在一起打球。刘毅的球打得不错。沈菲当时刚到这个学校，对他的“光荣史”一无所知。休息的时候，他们就坐在场边，天南海北乱侃。沈菲觉得他人不错——热情，讲义气，敢作敢当。毕业后，刘毅多次到学校来看沈菲。沈菲有时就在想，如果他先知道刘毅的“光荣史”，还会不会和他打成一片呢？
　　想到这里，沈菲忽然醒悟，为什么在他的眼中严浩如此的不堪，是因为他戴上了有色的眼镜，只关注严浩的不足，而过滤掉了其潜在的优点。
　　于是，沈菲不再时不时地批评他，而选择了静静地观察，仔细地寻觅。
　　一天，严浩跑到他那要请假回家。那天是星期二，刚刚休过双休。沈菲心里有点火，但却控制着并没有发作。
　　“你回去有什么事呀，”沈菲故作平静地问道。
　　“我要回家拿衣服，”严浩冷冷地答道。
　　“你不是刚刚放假回来吗？怎么还要拿衣服？”沈菲心中的怒火徐徐地燃起。
　　“我放假又没回家，我到老子那帮忙了，”严浩理直气壮地答道。
　　他的这句话倒让沈菲有些出乎意料：“他能帮什么忙呢？”但当时也无暇多想。
　　“要回去也可以，让你家长来接，不然途中的安全谁来负责，”沈菲作出让步。
　　“我老子不能来，他生意很忙，我以前都是自己来自己回的吗，有什么要紧，”严浩显得很不耐烦。
　　“不来也要给他打一个电话，向他告知你已离校，”沈菲就要爆发了。
　　他看了沈菲一眼，一边嘟嘟哝哝的，一边拨打着电话。打完电话，转身就要走。
　　“站住！”沈菲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你下午2点前一定要回来。”
　　严浩又看了沈菲一眼，转身走了。
　　“你们班的这个学生什么态度呀！不过，你的脾气也真够好的了，”对桌的同事调侃道。
　　沈菲无奈地笑笑：“我也气，可有什么办法呢？我想他2点前肯定回不来，但总要给他点约束。”
　　大约下午1点50的光景，严浩回来了，满身大汗，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沈菲奇怪地问道。
　　“不是你让我2点前一定要回来的吗？”严浩一边喘着一边说。
　　“噢，是我说的，但我真的没想到他会准时回来。”
　　事后，沈菲在班会上表扬了严浩的守信之举。严浩不好意思地把头埋在了桌子里。以后，严浩再要请假回家，无论什么原因，沈菲都会准假，沈菲只对他说：“我信得过你，你路上自己要小心。”他也只是低声地答一句：“知道了。”
　　渐渐地沈菲发现，严浩变了。他慢慢地可以按时交作业，讲话的次数也少了，上课也不再萎靡不振了。但他的成绩并没有提高，仍是班级的倒数第一名。沈菲找他聊了聊。他说自己对学习实在没有什么兴趣，也不认为自己的成绩可以有所提高。沈菲拍拍他的肩膀说：“让变化从语文课上开始吧。”
　　以后，沈菲几乎每节语文课都要问严浩问题，只要他回答，沈菲就鼓励他。在小组讨论中，他从一个边缘人变成了一个讨论的组织者，以至于他生病回家了，同组的同学都觉得很不适应。
　　毕业后，严浩回到学校来看沈菲，他对沈菲说：“老师，很对不起，我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考上，真是没脸！老师，我挺感谢你的，从小到大，只有你认为我行。不过我实在不善于学习，我会在社会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听他这样说，一股暖流涌入沈菲心间。
　　傍晚时分，沈菲拿出日记本，翻开新的一页，写下这样一段话：
　　十年前，如果有人问我什么是师德，我会告诉他师德是发乎人性的善良。
　　五年前，如果有人问我什么是师德，我会告诉他师德是社会约定的平等。
　　今天，如果有人问我什么是师德，我会告诉他师德是源于内心的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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