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村查济

   


        “武陵深处是谁家？隔河两岸共一查。
        渔郎不怕漏消息，相约明年看桃花。”
        当我读这首诗时，第一感觉作者是描写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的，然而恰恰不是歌咏桃花源，而是赞美皖南古村查济的。可是查济这个名字，对许多人来说还比较陌生。

        查济村是皖南山区的一个古村落，位于泾县、太平湖和青阳县交接处，和黄山接壤，与九华山毗邻。皖南历史悠久的古村镇非常多，当人们蜂拥前往歙县、西递、宏村、屯溪等名村镇游览采风时，查济古村却静静地隐藏在青山绿水之间，像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家碧玉，保留着明清数百年的原始古朴的风貌。

        上面那首诗传说是明代查济人查绎所作，他形象地把查济比作武陵深处的世外桃源，不仅表达了他对家乡的热爱，也生动地描绘了查济的宁静秀美和淳朴民风。

        我曾数次从皖南穿越，但从不知有个查济村。去年春天去江西婺源观赏油菜花时，途径泾县附近，在公路边曾看到过查济古村的巨幅广告牌，由于对查济不了解，也不知去查济有多远，所以未作探访。今年阳春三月，我们受博友幽兰独芳之邀前往泾县茂林镇，离开茂林镇时，得知查济与茂林镇只相距20余公里，也许是查济的“渔郎”给我们捎了消息，现在正是春暖花开之际，促使我们决定顺道到查济一游。

        公路边有标志牌，指示着往查济的方向，沿皖南曲折起伏的公路，20余公里不消多少时间，一座布满沧桑、似曾相识的古村镇出现在眼前。应该说，皖南的古村镇有许多相似之处，大都被青山环抱，绿树成阴，掩映着白墙黛瓦的徽派民居，自成一体。而查济又有它与众不同的特色，即所谓“三溪穿村，四门三塔相映”。走过一座横跨溪流的古桥，溪边便是连绵不断的古民居，踏着石板小道，我们信步走进村中。溪水清澈，哗然有声，眼前又出现一座古老的石拱桥，只见藤萝密布，向水面垂挂，绿色的苔鲜几乎遮盖了桥体的青砖，桥边数棵老树枝丫杂乱，让人有一种“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的感觉。偶尔，看到一株粉色的桃花在溪畔绽放着，妖娆又寂寞。

        查济有三条小溪穿村而过，你无论走到哪，似乎人总在溪边。其中主溪叫许溪，溪的两岸民居比较集中，最为繁盛。古时，溪左岸为纪念查济人祖籍的山东济阳府，名“济阳”，右岸以查姓为称，叫“查村”，两岸合称“查济”，这是查济古村称谓的来由。据说，查济的历史可追溯到唐代，至明清时为鼎盛。那时，整个村落有钟秀、平岭、巴山和石门等四门，另还有松塔、青山塔和巴山塔等三塔环绕村围。史载查济还曾有祠堂、庙宇和溪桥各108座，然而，历经数百年风雨，大都已不复存在，都付与苍烟落照，现在，我们能见到的只有30余座石桥及10余座祠堂庙宇，不少已是残垣断壁，风雨飘摇。“三溪穿村，四门三塔相映”的盛景，如今烟消云散，唯有三条溪流依旧在叮咚流淌，以不变的遗韵诉说着古村查济昔日的故事。

        与皖南其他热线村镇相比，查济开发较晚，所以还大体上保持了它原始古朴的本真。这里桥是老的，民居是老的，树是老的，街巷是老的，沧桑颓败、陈旧破落的遗迹比比皆是。“鸡鸣桑树巅，狗吠深巷中”，村妇依旧蹲在清澈晶亮的溪水中浣衣洗菜，老人悠闲地倚在老宅门前休憩，趴卧在石阶上打盹的猫见你拍照也懒得理会，看你一眼又闭目睡去。狭窄的石板老街被高高的马头墙遮住阳光，笼罩在厚重的阴影之中，偶尔有一两株桃或玉兰艳丽的花朵从残缺的老宅院探出墙来，带来一丝春天的信息。这里还没有喧嚣的尘世之音，没有功利的商业色彩，流连驻足，宛如身处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有一种与世隔绝的宁静幽美。

      即使在这春暖花开的时节，查济村也游人稀少，所见行人大都是专程前来采风写生的学子。查济几乎没有现代商业化雕凿的痕迹，溪边、桥边、巷口或祠堂前，都可以看到这些学生手握画笔，在画板上涂抹，古桥老树、老宅破庙、田园风光都成为他们的画中之景。那些保留较为完整的老祠堂，尽管陈迹斑驳，蛛网暗结，但高大宏伟的布局，精巧的结构，无处不在的雕梁画栋，仍能看到当年的气势和庄重。我们步入宝公祠、洪公祠、翔义堂、怀素堂等明清时期建造的高门大户，还可见厅廊相接，粗大的梁柱上均有花卉人物等雕刻，其雕功之精美，令人惊叹。许多廊柱上栩栩如生的雕刻均留有刀斧斫砍过的印痕，据说是文革时期“破四旧”的“杰作”。现在查济人也开始重新修复这些遗迹，不少祠堂正在大兴土木，力求还原其本来的面目。破坏一个文明很容易，可要创造一个文明却是何其艰难！

        查济过去有不少牌坊，也大都毁坏怠尽，其残柱断础散落各处。宝公祠大厅里，堆放着许多收归的残件。一对与众不同的石狮引起我们的注意，这原是安放在贞烈坊前的哀狮。相传查济村妇王氏因夫亡而吞缳自尽，后族人为其立坊。几百年来，查济由郡县旌表的贞烈、节孝等烈女有二百余人，立坊十余座，雕刻的石狮均作低泣状。这虽是杀人的封建礼教，但查济千百年的淳朴民风也可见一斑，让我们看到一个有着悠久历史和传统的真实的查济。

        商业化的渗透总是无处不在，一些村民将自家的老宅重新修葺，开办农家乐，既为游人提供住宿，也兼作饭店，游人在这里能尝到山野土菜的风味。街口溪畔，已有了几家古董铺，这些显然不是查济本地村民的人看准了古村众多的历史遗迹和价值，租用老屋，除收购散落在民间的各种文物残件外，还出售以图牟利。屋内屋外散乱地堆放着许多收罗来的石雕器物，这些曾经安放于祠堂牌坊，古桥老宅的雕刻物件，如今只留下断碣残碑，见证过查济的沧桑历史，这些精雕细凿的艺术作品，仍能让人看到查济先人们的聪明才智。

        “十里查村九里烟，三溪汇流万户间。祠庙亭台塔影下，小桥流水杏花天。”查济的溪流较浅，不能像江浙一些名镇的小河可行船，但溪水却异常清澈，这是皖南群山赋予的生命源泉，千百年来，这溪流滋润了查济，生生不息。你不用登高，放眼四周，就可见青山环绕，远山的岚气与古村的炊烟融合到一起，那种钟灵毓秀的山水意境，一定会让你舒怀。

        阳春三月，春和景明，行走于查济寂静无人的深巷老街，轻轻抚摸残墙败垣的累累旧痕，你能感受到岁月的气息，体会到那种原始质朴之美。此时，村边那一湾溪流，仿佛会轻盈地滑进你的心里，滋润你的心田，这时的你也不由融入进那青山外，远烟碧的画面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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