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行

或许你正做着得心应手的工作数年，数几十年，熟练而利落，这也曾是我之前一直的感觉。直到那天下午我刚上班，部门经理就过来通知我往副总那，说有事谈。心里自然是七上八下的，反复的捋着自己的行为，觉得不可能在监控器里被发现什么违规吧，忽然想到，该不会是早上开完会溜出往挂针被发现了，所以找到我？我问经理：哎，什么事啊，好还是坏，我心发怵，先透一点嘛。她表情怪异说：往了就知道了，应该是好事吧。就这样，我怀揣着忐忑到老总的办公室，先开门见山的笑了说：是不是发现我早上往挂针的事了，找我谈话？她也应和着说是啊，早上去找你，经理说你去打针去了，所以就等到下午了。我有点不知所措，是承认错误还是分辩理由？算了，故意把打针的手放在显眼的位置听她说吧。余下的谈话可以说是改变了我四十三岁后的命运，人都说知识改变命运，好象有点正确。事情缘由是财务的某某退休了，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到时间了，因为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所以延误到现在，而这个某某因身体原因实在不能再坚持了，所以商场才不得不在本公司内部员工中找接班人。对我这个年纪偏大，又没有会计证，从未接触过这类工作的人来说，从柜长升到财务，自然是好事，不必担心销售计划，不必做一些涂脂抹粉的事儿，在前台做销售和后台做出纳，可想而知哪个更好，这样想着，担心的话也脱口而出：老总，谢谢你们信任我，给我这么好的机会，不过，你们可要想明白，要有心理准备，我在这个年纪接这种技术活，呵，可能入门会很缓慢，让你们着急哟。她笑了说，我们也是精挑细选了的，觉得你从外形到内在，都不错，慢慢来。其实，一直以来，我个人就觉得自己文字的东西还比较敏感，对数字的东西领悟性很差，担心归担心，但还是一口答应下来。第二天就做了人事交接，我把柜台交别人，再接那一大堆数据账本。
　　从未这么认真过，以前学东西靠年轻聪明，而现在，这种优势褪尽，唯有认真还有强记。上班比以前早到十分钟不说，天天例行不变的午觉也翻来复去睡不着，晚上也是如此，想工作上的事。想做好和是否能做好并不是一致的，每次等犯了错后才明白才会记得清楚，才会在下次不再犯。刚接这份工作，先是支票，因日期因收款人因单位公章就开始出错，再接着就是过流水账，把正厅和边厅的弄混，接着又是表格出错，再接着就是核算工资，漏了一个请假该扣的，今天会计当着我的那些账本那些上面的红杠杠那些不得不划掉改错的字迹，她终于忍无可忍，冲我发了很大的脾气，她敲着桌面说，你看看你做的账本还能见人吗？你看看人家雷姐（退休的那位）有没有象你这样？你怎么不会动脑子？你就不会多琢磨？我少说一句话，你就出错，有时还自做小聪明（比如我把1456.64直接写成1456.6），她还在说着的时候，其实我很想说，雷姐做了二十几年，怎么可能现在的账本会错？不过，所有的理由和借口都觉得还是不说为好。这样忍着的我忽然委屈到泪奔，也不敢抬头也不敢出声，只看见一滴一滴的泪水打湿了账本，衣服的袖子瞬间也湿了大片，一直以来，我在众人眼里都是一个聪明的悟性好的人，对我的评价都不错，而此时的流泪更多的是付出与得到的不等，是厌恶是恨，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少出错，为什么自己就不能做得漂亮些，为什么自己就总是留下话柄让她不高兴来说我？泪水完全蒙住了眼睛，不想让她看见，我假装蹲下来找东西，拿纸赶紧把鼻泣擦干净，她似乎没有留意一直低着头无声流泪的我，等到她上厕所，我照着镜子把眼线弄黑了的眼睛擦好，埋着头继续整理那些她交待的工作。
　　下班后的路上，我迎着刺骨的北风，眼睛酸，开始浸出泪水，因为下班高峰，不好意思愉快的哭泣，就单手骑着车，一只手背抹着眼睛，假装怕冷假装被风吹的，快速在楼道放下车子，开了门，甩下包就抱着暖气管大哭起来，厨房里做饭的老周听见消息出来，见我泣不成声，以为我出什么事了，安抚了半天，听明白是为了工作受了委屈，他笑了说，别人说的对啊，你就是笨，为这点事就哭，不笨才怪。
　　其实，当初接受这份工作，人到中年转行，挑战自我，真的需要勇气，也需要实力，不是真的想学就能很快上手入门的，我不知道在会计的眼里，我是不是特傻，做为一个会计专业毕业的有工作经验二十五年的她来说，吩咐我做的那些事情简直就是小儿科，我还做得漏洞百出，她是否真的是无法容忍了才发的脾气？试着这样的理解她，也试着这样的梳理纠结的心情，到了晚餐后，我决定写下今天的情绪，在不久之后，或许需要很久以后，再回头看我的这篇小记，再回头看我的那些布满红字的账本，可能会有很多感想。我曾经这样想，人若活80多岁，那现在40多的我正如刚出生的孩子，还来得及学还来得及转，平行的路自然是好走些，走习惯的路自然是胸有成竹，不过，现在我选的似乎比原来的路更有意义些，更何况身边的人个个都那么看好我鼓励我支持我，我应该相信自己，不要害怕而畏缩，不要小心翼翼而胆怯，从不懂到懂是一个艰难的过程，我不是圣人，相信努力坚持的人，到最后一定会比现在的自己行。